貓的步伐，寧水之園

#2

「稀客啊，我們堂堂的大醫師怎麼突然光臨小店，是終於知道自己惹人厭的性格容易引來仇家追殺，所以趕快來挑喜歡的棺材？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，本小姐就打個生前預約價八八折賣你如何？」果然一進門，嘲諷的女音也立刻在耳邊響起。

「早該躺棺材的老女人，你自己不先挑嗎？」袁晟也習慣地回了一句，然後一個側身閃過了朝他飛過來的茶杯。

這是個年代久遠的棺木店，斑駁的匾額上大大的二字白家，顯示著當家老闆的姓氏。然而，讓人有些跌破眼鏡的是，正在袁晟面前的棺木店老闆，竟然年輕地不太合理，目測約25歲的妙齡女子與這門行業似乎有點難以連接起來。但，這名女子的氣質卻又讓人覺得與這樣古老的店是很契合的搭配。白小姐，這是附近的人對老闆的稱呼，但是卻沒有人聽說過白小姐的本名，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。

「混帳男人，來我這裏做什麼？」白小姐沒好氣地看著眼前悠哉喝著她剛泡好的茶的袁晟。大老遠看到袁晟出現，她就立刻打發走店內的客人，門上掛了休息牌等著他。結果呢？沒有痛哭流涕再三跪拜就算了，還囂張地不像話。

「妳如果看不出來，可能要請一下舅舅看是不是該找其他人和家族合作了。」袁晟啜了口茶，看著眼前從小時候就看到大的白小姐，他知道她的能耐。

沒錯，他從小就和白小姐認識，但不是所謂的青梅竹馬的關係，至少白小姐從他小時候到現在就一直都保持著25歲左右的外貌，所以他也知道白小姐不是一般人。當然，能和他母親那方合作的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就是。他是不知道母親那族和白小姐訂了什麼契約，但總結來說，從小到大除了白虎，白小姐是他的另一個保護者。

「嘖說一下是會死喔。」耍什麼酷，小時候還可愛多了。白小姐回憶著袁晟小時候被嚇到哭著求她，不免感嘆時光如梭，那個曾經天真可愛的男孩子已不復存在。她盯著袁晟，眼神如蛇，甚至發出隱隱的綠光，袁晟知曉她正在動用能力，也就任由對方看了。

「你貪小便宜買兇宅？」好一會兒白小姐才收起那如蛇的感測目光，玩味十足地開口。

「那個房仲打包票告訴我，我那絕對沒有死過人。」而事實上他之後調的資料也沒有顯示過租屋處有發生過什麼事，所以對於低房價，他也只是認定是房子位於醫院附近的關係。

「真奇怪，我可以感覺到很大的怨氣在你的房子內，像是地縛靈，執念蠻重的。」白小姐回想她方才使用能力所看到的結果，突然她想到一件事：「你家的白虎，是不是最近很疲倦？」

「對，這件事我也要問你。」袁晟放下茶杯，說出心中的疑惑：「理論上，這種兇宅白虎應該足以擋住吧，怎麼我看白虎的精神越來越差，而且今天那隻鬼開始有所行動了。」

「那是因為，那鬼是合法討債的，他持有黃令牌。」白小姐解釋道：「你家的白虎，可以擋的是那種惡意或是亂來的鬼魂，也就是你過去常看到來騷擾你的那種。但是陰界也有陰界的規定，人家是持正當管道來討冤，白虎也就無法隨便抑制對方，只能用最低限度的方式保護你，久了侍神當然也就撐不住了。應該說你住了一個多月還只有今天才被騷擾，都是白虎的功勞。」

所謂的令牌，就是含冤而死的魂持有陰間官方合法認證的討債牌，一般是分成黑、紅、黃三色。而其中以黃令牌最為嚴重，此類型的怨氣極重，戾氣也相當旺盛，通常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嚴重的卡陰現象並且難以化解。要用到這種令牌來討債，大多都是來討命的，所以幾乎沒有什麼空間可以妥協。

「所以呢，這件事和我毫不相干，我可以同情他的冤情，但不表示可以犯到我頭上。」袁晟只覺得煩，而從小到大被各種鬼魂騷擾糾纏，他實在很難對這樣的東西有好感，更何況這次還直接在他房子撒野。

「你看得到，而且也有那樣的感知體質，對這種有冤想伸卻又無法離開事發地點的鬼魂來說可是很好利用的。好一點的可能是請託你報仇，但是大部分都會想附你的身。」而過去的確也有發生過袁晟被鬼上身的狀況，她相信對方不會想再體驗一次。

袁晟很想掐死當初一臉燦爛笑著跟他說這房子多優，cp值爆表的房仲。

「所以你要找我來去把他打個魂飛魄散也是不可能的，對方是名正言順地來伸冤，只能說遇到是你的命吧。」白小姐從懷中掏出一個像是護符的東西：「這個帶在身上，可以暫時消他的怨氣，讓他能心平氣和和你談。白虎在你身旁，所以你也不會有生命危險，你就先去了解對方有什麼天大的冤情好了。」

「你是要我去幫他伸冤？」袁晟不是很愉快，這幾年他可是連沾都懶得沾，反正來找麻煩的一律都叫白虎擋住。

「都持黃令旗了哪那麼好解決，再說也不是平白無故地找上門。」白小姐看向了袁晟，表情帶了嚴肅：「你還想要逃避你的天職嗎？道士一族的少爺。」

袁晟沒有說話，臉色難看地拿走白小姐給的護符，直接往門外走去。

「喔，還有一件事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孰是孰非難道盡，尋回向路將相見。因果乃非天注定，可憐孤魂十六年。」白小姐唸出了一段像是籤詩的文句：「這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卦象詩，看來近期你會遇到故人。該不會是什麼被你拋棄多年的女人吧？」

哎呀呀，如果是的話，那可真是大新聞。白小姐等不及想去跟道士一族宣傳了。

「你覺得有可能嗎老女人。」

這次茶準確無誤潑到他身上，白小姐放下手中的杯子，接著用力拽住袁晟的領子：「袁、大、醫、師，不要觸犯我的大忌，懂嗎？」

「嘖。」